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白仆道:“浪翻云你如此做法,不啻直接向魔师宣战。” 浪翻云眼中爆起前所未见的采芒,淡淡道:“芳明天日出前你们不逃往五十之外, 必取尔二人之命,滚!” 黑白二仆脸色再变,尖啸低吟,夺门而出,转瞬不见。 浪翻云笑道:“吃肉喝酒的时间到了。”便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对于庞斑他似 乎毫不着意。 武昌府。 韩家大宅后院的广场上。 一位年约二十的男子,手持长达丈二的方天戟,舞得虎虎生风,把持刀的老者,迫 得步步后退,看来占了上风。 老者身形高大,毫无佝偻之态,白髯垂飘,虽是不断后退,可是神态从容,步伐稳 健,一把大刀飘闪灵动,每一刀都守得无懈可击,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采取守势,让持 戟男子把招式发挥尽致。 便在这时,韩柏撑着疲乏的身体,踏入广场内,昨晚他喝了两大口酒后沉沉睡去, 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睡在渡头旁的草地里,还是灰儿把他舐醒过来的,浪翻云等杳无踪影, 一切像作了个梦。 但他记得其中任何一个情景,此生休想忘了少许。 回府后免不了给管家臭骂,此时才溜往后院,刚巧碰上这一场较技。 旁观的还有三女一男,年纪由十六至二十三、四,都是屏神静气,细意揣摩。 运戟男子扬气开声,戟势开展,加剧攻势。 老者粗浓的眉毛一扬,颔下白髯无风自动,长刀刹那间大幅加速,连劈数下,每一 刀均准确劈中戟头。 “铿铿锵锵!” 金铁交鸣,响彻全场。 男女们连声喝采。 换了往日,韩柏一定会看得眉飞色舞,但在目睹浪翻云神乎其技的剑法后,只觉这 种一板一眼的招式,索然无味之致。 刀势再张。 满场寒光。 老者由守转攻。 这次轮到持戟男子步步后退。 男女更是大力喝采。 韩柏却是噤若寒蝉,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下人的身分,尤其使长戟的三少爷韩希武 心胸狭隘,一出声往后便有他好看的了。 他同时偷看了五小姐韩宁芷一眼,它的二主二笑,都是那样地娇媚可爱,令人心神 皆醉。 老者一阵长笑,手中刀展开一套细腻的刀法,强撞人戟影里,变成近身搏斗,不利 近门的长戟,更是岌岌可危。 韩希武陷入苦撑之局。 “当!” 长戟坠地。 二一少爷韩希武一脸羞惭,僵在当场。 老者收刀后退,形态由威猛化作闲静。 五小姐韩宁芷抢入场内,双手一把抓着老者手臂,猛摇道:“大伯一定要教宁芷这 几下绝活,好教三哥不敢再欺负人家。” 老者望向这天真娇美的小女孩,怜爱地道:“只要你吃得起苦,什么也教给你。” 韩宁芷欢呼起来,像是已学懂了老者的全部功夫。 旁观的另一年纪最长的大哥韩希文道:“大伯刀法出神入化,难怪‘刀锋寒’韩清 风之名,称誉苏杭。”跟着向满脸通红的韩希武道:“三弟得大伯指点,受益无穷,还 不叩头调教?” 韩希武闪过不乐意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才躬了躬身,却没有叩头。 韩清风人老成精,若在眼内,心底数了一口气,却不点破,微笑道:“希武战法已 得‘长戟派’真传,欠的只是经验火候,若能多加磨练,在心志上再加苦功,异日可成 大器。” 韩希我心高气傲,五兄妹中只有他一人除家传武功外,还拜于“长戟派”派主“戟 怪”夏厚行门下习艺,故兄妹中方以他武技最高,他一向也看不起家传武功,这刻想的 不是韩清风的训诲,而是暗忖刚才只是过招比武,不能放手比拚,才招败绩,否则战果 难料,却不考虑人家亦是处处留手。 圆脸善良但胆怯怕事的四妹韩兰芷笑道:“大伯若能多来我家,我们兄妹的成就定 不止此。” 韩清风待要答话。 一把雄壮的声音由广场入口处传来道:“大哥!不要说只有我这做弟弟的怪你,连 茁芷也是这么说你,上一次你来这里是三年前的事了,放着清福不事,一把年纪仍马不 停蹄,终年奔波,所为何来?” 随声而至的男子五十来岁,方面大耳,一面精明,身材与韩清风相若,样貌形似而 态异,没有韩清风沉稳中显威猛的慑人气度,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官绅。 正是本府主人韩天德,五兄妹的父亲。 韩清风笑道:“三弟你这些年来缩在武昌,天塌下来也不管,只埋首于你的航运生 意,拚命赚钱,将来两脚一件,看你能带得多少走?” 韩天德正容道:“大哥太小觑我了,我赚的钱虽多,但大部分也用在资助我们八大 派联盟的活动上,否则何来活动经费?” 韩清风呵呵一笑道:“三弟认真了,我们韩家三兄弟,谁不在为联盟尽心尽力,唉! 可惜道消魔长,黑道人才辈出,反观我们八大派近十年来人才凋零,令人忧虑。” 众兄妹和韩相等从不知玮家居然是白道的经济支柱,呆了起来。 韩天德眼神掠过众人,心想他们兄妹五人,最少的事芷也有十一岁半了,这些事也 应让他们知晓。 他正容道:“大哥!我的看法比你乐观,自十五年前八派联盟后,全力栽培新一代 的高手,然然耕耘,照我估计,很快便有人可冒出头来,但反观黑道,自壬年前赤尊信 暗怒蛟帮不成,损兵折将而归,‘毒手’干罗又吃了暗亏,黑道声势大为削弱,一向被 压制俯首的其他黑道大小势力,如雨后春笋,纷纷勃兴,进一步瓦解黑道势力的凝聚, 所谓聚则力强,分则力薄,黑道的恶势已今非昔比,大哥为何还如此悲观?” 韩清风叹道:“这只是表象,真正的情形,却是令人忧虑。”跟着向韩天德打个眼 色,兄弟心意相同,做弟弟的立时知道做大哥的不愿在下辈前讨论下去。 韩夭德长笑道:“这些无聊话儿,不说也吧,你来了多日,我们兄弟俩还未有机会 详谈,不如就借现下这点空闲,好好叙叙。” 众人大为失望,这边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地中断,甚是扫兴。 韩柏更是失望,他心中一向羡慕那种戎马江湖、朝不知夕的冒险生涯,偏是下人身 分,只能在仆间打转,较高级点的家卫和管事者也轮不到他高攀,像刚才那样直接与闻 江湖之事,可说绝无仅有。 韩希武刚受大伯所挫,自尊受损,正没处气,见韩柏还在呆头呆脑,痴痴望着韩清 风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禁怒火上冲,喝道:“蠢材,兵器掉在地上也不执拾,是否想讨 打!” 韩柏大吃一惊,连忙拾起兵器。自少开始,他也不知给这韩家三少爷大打小打了多 少回,故而邪教怠慢,心中同时想道,是否武功愈高的人,愈有修养,否则为何韩清风 的脾气便远胜韩希武,而浪翻云的风度气魄更是使人心生仰慕。 大少爷韩希文见三弟乱发脾气,眉头一皱,可是他人极稳重务实,心想三弟此刻气 在头上,自己也犯不着为个下人和他伤了和气,硬是忍着。 四小姐茁芷一向怕事,那敢插言,而五小姐宁芷还在气恼适才有趣的话题被临时腰 斩,心中盘算着如何从韩清风处多压点出来,那有空闲来理会韩相的困境。 韩希武望着拾起长戟的韩柏道:“蠢蛋滚过来!” 韩柏暗叫不妙,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时二小姐慧芷秀眉一蹙,道:“希武!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目下得大伯指点,知 己不足,应该不恼反喜,努力进修,怎可心浮气躁,尽拿小柏出气。” 韩希武跺脚道:“罢了罢了,连她也只懂帮外人,我这便回师傅处去。” 慧芷嫣然一笑道:“你舍得走吗?待会有贵客甫来,其中还有你想见的人,不过你 真要走,我也不会留你。” 韩希武反驳道:“只有我想见的人,没有你想见的人吗?” 慧芷俏脸一红,接着兄妹间一阵笑骂,往内听去了,剩下韩柏孤单一人,托着长戟, 立在广场正中处。贵客?究竟是什么人会到韩府来? --- 第四章—神巨舫 -------------------------------------------------------------------------------- 湖上大雾漫漫,将远近的山林小村都净化成梦幻般的天地。 老渔失在艇尾轻轻摇橹,发出轻灵的水响。 浪翻云卓立船头,一对似醉若醒的眼与浓雾融化在一起。 自惜惜死后上逗世上唯一能令他动心的只有朝霞晚雾,夕阳夜月,它们是如此地能 使凡心提升到与天地共游的境界。 雾愈来愈浓了。 船奖有节奏地打进水里,牵起一个个漩涡,飞快地转开去,遂渐消失。 浪翻云指着东南方远处的一片与水雾融化了、若现若隐的绿岸道:“老丈!那是什 么地方?” 老渔夫脸上掠过一丝惊惧道:“那是着名的‘迷离水谷’,只有一个狭窄的进口, 但内里非常广阔,满布浅滩浮岛……”浪翻云奇道:“既然有这么一个好去处,为何不 划进去看看。” 老渔失叹了一口气道:“客官你有所不知了,十天前‘邪异门’发出了封闭令,禁 止任何船只驶入‘迷离水谷’,违老杀无赦,所以连一向往那里捕渔的人,也不敢进去 了,唉!” 一片浓雾吹来,将迷离水谷变成一片迷茫的白色。 浪翻云眼睛精芒一闪,像看穿了浓雾似的,就像他看透了世情的心眼,冷哼一声道: “邪异门!” 老渔失道:“客官身佩长剑,想亦是江湖中人。当知道邪异门是绝不好招惹的。” 浪翻云淡淡道:“我也没有那个闲情,老丈,附近有没有卖酒的地方。” 老渔夫哈哈一笑道:“管他世间混账事,我自一醉解千愁,想不到客官是同道中人, 我这船中便藏有一大壶自制米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浪翻云微笑道:“我早已嗅到,还在奇怪老丈既为醉乡常客,为何还如此吝啬,不 琛酒待友。” 老渔夫笑得脸上的皱纹堆挤起来,连眼也给适藏起来了,伸手在船尾的竹席下掏出 一个大酒壶,重甸甸的,最少有十来斤重,打开壶盖,自己先灌两口才递给浪翻云。 浪翻云一手接过,毫不客气连饮三大日。 米酒的香气弥漫船上。 浪翻云叹道:“好酒!” 老渔失大为高兴,正要说话,忽地发觉浪翻云露出倾听的神态。 老渔失大奇,往四周望去。 浓雾像高墙般,将他们封闭在另一个奇异的空间里。 看不见任何东西。 也听不到任何特别的声音。 浪翻云道:“有船来了,速度还很快,噢!不好!” 老渔夫一呆二逼时才听到“霍霍”震响,那是满帆颤动的响声。 老渔夫一生活在湖上,撑舟经验丰富,长橹立时快速摇动,往一旁避去。 小舟平顺地滑行了二十多尺。 蓦地左方一艘巨舟怪兽般破雾而出。 这艘船船身比一般的船高上至少一倍,所以由小舟往上望去,便像望上高起的崖岸 般可望不可即。 巨舟上十六幅帆张得满满地,瞬息间迫至小舟右侧三十多尺的近距离,眼看要搀上。 老渔失待要将艇摇走,已来不及。 舟未至,浪涌到。 小舟像暴风中的小叶,被浪锋抛起。 浪翻云冷哼一声,待小舟升至最高点时,脚下运劲,小舟顺着浪往一旁滑去,霎时 间移离了巨舟的航道足有四丈多远,这一下并非纯靠脚劲,更重要是对水性的熟悉,顺 其势而行,他出身于洞庭棚怒蛟岛,对水性的熟悉,天下难有过其右老上右连小舟也给 人撞翻,传将出去会成天下笑柄。 同一时间巨舟剧震二竟奇迹似地往小舟滑丢的相反方向偏去。 浪翻云心中大奇,究竟是谁家好手在操纵这巨舟。 要知操舟之道,是一门高深学问,各有流派,此巨舟能在满帆全速的急航里,突然 改变航道,已超出了一般好手的境界,所以连浪翻云这堪称水道大师的人,也不由心中 大讶。 浪翻云一边力聚下盘,忽轻忽紧地顺应着舟底翻腾,的涌流,另一方面眼光往巨舟 舟身扫去,看看有没有特别的标志。 恰在此时。 舱身的一扇窗打了开来,窗帘拉开。 一张如花俏睑现在窗里,美目往外望向翻云。 两人目光交迎在一起。 那对美目见浪翻云脸目陋丑,先露出冷漠的神色,但旋即美目一亮,爆闪出奇异的 神采。 浪翻云却是神色一震,啊一声呼了起来。 巨舟一弯再弯,回到原来的航道,往迷离水谷直驶而去。 老渔夫以长橹摇动小舟,使船头迎滇而飘,叫道:“海神爷有眼,海神爷有眼!” 浪翻云望着遥去的巨舟,心里翻起的滔天巨浪尚未平息。 纵使他见到天下绝色,西施再世,褒姒复生,也不会使他感到心动。 可是偏偏窗内玉人的容颜,无论神态气质,均和他亡妻惜惜有八、九分相像,教他 怎能自已。 老渔夫见他不作聋,以为他仍是惊魂未定,安慰道:“客官!没事了。” 这老渔夫出言清雅,令浪翻云好惑大生,自离开怒蛟帮后,他和其它人的说话,加 起来也不够百句,但有十来句倒是和这老渔夫说的。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老丈!你这 艘小舟卖也不卖。我给你三两金子,你会接受吗?” 老渔夫一呆道:“我这小舟最多只值半两银子,三两金子足够我数年生活了,客官 你有否想清楚?何况这小舟叉旧叉烂,你买来也没有用吧!” 浪翻云长笑道:“成交了!纵管小舟又旧叉烂,只要它能载我往迷离水谷去,便完 成了它存在的使命了。” 韩柏脚步轻快,由内院经过三重院落庭林,走到前院上逗是午饭后的休息时刻,并 不需要工作,闲着的他最爱到处走。 韩家大宅的正门外是被高墙围起的广阔空地,此时停了几匹骏马,一辅装饰华美的 马车,饰物马鞍,均属上品,而且都刻上不同标记,显示他们的主人非比寻常。 可是其中一匹灰黑的马,装配却非常普通,就像一般农家养的马,和其它骏马比起 上来,像有钱人和穷家子弟的分别。 韩柏一看便知众马中,却要以此马最为优长。 韩家兄妹口中的贵客终于驾临韩宅,只不知是何等人物?一把沙哑的声音在韩柏身 后响起道:“阿柏,你呆在这里干什么?” 韩柏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二管家杨四,他最怕看此君嵌在瘦脸上的细眼, 心底一阵厌恶。 杨四是韩失人的远房亲戚,一向看韩柏不顺眼,尤其韩柏颇得韩天德信任,能自由 出入内院,更招他妒忌。 韩柏知他心胸狭窄,在他面前总是毕恭毕敬,使他难找把柄借题发挥。 杨四喝道:“你滚到那里去了,大少爷吩咐下来,马峻声少爷、马二小姐和他们的 朋友,梳洗过后便要参观武库,你还不快去准备?” 韩柏恍然。 原来是马峻声。 此人的来头非同小可,今年虽只有二十四岁,在江湖上的辈份却非常高,撇开他是 载誉洛阳的武学世家“马家堡”少主的身分不论,只是他身为少林派硕果仅存的几个长 老之一“无想僧”的关门弟子,已足使他受人看重。 况且他踏入江湖虽短短三年,但处事得体,又曾参舆过几起汪湖大事,表现出色, 使他脱颖而出,成为白道新一代的领袖之一。 韩柏不知怎地感到心头像给石头压着般不自在。 他曾无数次由韩家的少爷小姐口中,听到对这彗星般崛起武林的人物的赞誉,四小 姐兰芷和五小姐宁芷对马峻声悠然向慕的神情不用说,连韩柏敬慕的二小姐慧芷,显然 亦对马峻聋芳、七暗许,就使他大不是效味。 假设自己能像马峻声般赢得她们的欣赏,那有多好,现实却是冷酷的。 杨四见他呆头鸟般站在那里,怒喝道:“你聋了吗?” 韩柏吓得跳了起来,急忙走回内院。 武库在适才韩清风和韩希武两人比试的武场东侧,收藏甚丰,在江湖上相当有名, 难怪马峻声等一来便要开眼界。 韩柏从怀里掏出锁匙,打开武库大铁门的巨锁。 铁门应手而开。 他平日清闲得很,一有空便于门轴加上滑油,所以铁门虽重,推开却不难。 武库广阔深邃的空间在眼前晨开。 十多列井然有序的兵器架,气势慑人。 刀、枪、剑、戟、矛、斧,林林种种,令人目不暇给。 武库的尽端放了两辆战车,更是杀气森森,叹为观止。 韩柏将四边十六盏灯点燃,照亮了这密封的空间,火光下数千件锋利兵器烁芒闪动, 使人生畏。 武库中间空出三丈见方,放了十多张太师椅和茶几,试茶论剑,另有情调。 韩柏忙了一轮,准备好土产名茶待客后,客人仍未至。 他的目光爱惜地游目四顾。 他在韩府的主要工作是打理武库,遇上浪翻云那天,他便是到邻村找该处着名的铁 匠,打造新的兵器架。 对每一种兵器,他也有非常深刻的感情。 尤其是最近武库增添的一把“厚背刀”,不知为何,每次他的手沾上它时,就有一 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这刀绝非凡器,虽然它看来毫不起眼。 韩家众人都对它没留上心。 他很想问这刃的来历,又不敢说出口。 胡思乱想间,人声自外传入。 韩柏想起韩希武的嘴脸,那敢怠慢,忙走出门外,肃立一旁。 一巩男女由环绕着练武场而的行廊悠悠步至。 带头的是韩家大少爷韩希文。 和他并肩而行的是位和他年纪相若的男子,衣着华美,脸容莱伟,顾盼举步间自见 龙虎之姿,一比就将韩希文比下去。 韩柏心想这不就是马峻声吗?自己比起他更是不堪,难怪韩家三位小姐一说起他便 眼目含春。 跟在两人身后除了韩家兄妹外,还有一男两女。 女子中当然有位是马峻声的二妹马心莹,只不知其它两人是谁?众人来至门前。 韩希文见到韩柏,向身旁男子道:“马兄,这是小柏,自幼住在找家、专责武库。” 马峻声炯炯有神的目光,掠过韩柏,微微一笑,作了个礼貌的招呼。 紧跟在后是二小姐慧芷、四小姐兰芷和一位身穿黄衣的女子,容颜颇美,和马峻声 有几分尚似,不用说便是马家二小姐马心莹。 她明亮的眼睛不时回转身后,和背后的男子言笑甚欢,韩柏在她来说只像一条没有 生命的木柱。 那男子的人品风度一点不逊色于马峻声,难怪将马心莹的心神完全吸引了去。 众人鱼贯进入武库内。 当那男子经过韩柏身旁时,礼貌地一笑,吓得韩柏慌忙回礼。 反之因年纪和他相近,一向相得的宁芷,却一反平时的亲切态度,连眼色也没有和 他交换,像是他已不存在那样。 一种自悲自怜,由心中升起。 走在最后是韩希武和另一位女子。韩柏忍不住好奇心,向她望去,刚好她也微笑望 向他,吓得他连忙垂下目光,心脏不争气地卜卜狂跳。 他知道这一世也休想忘掉那对美眸。 从未见过像那样的一对眼睛,连对方生就什么模样,已不太重要了。 那对望入他眼里的眸子,清澈无尽,尤使人心动的是内中蕴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平 静深远。 过了好一会,才省起自己的责任,跟在众人背后,进入武库。 那女子的背影映入眼。 她身形纤美修长,腰肢挺直,盈盈巧步,风姿优雅至无懈可击的地步,尤使人印象 深刻是她一身粗布白衣,但却有一种华服无法比拟健康洁美的感觉。 一个念头涌上脑际,那匹唯一没有华美配饰的灰黑骏马,定是她的坐骑。 她背上背着长剑。 像她的人一样,古高雅。 那必是把好剑,就像她的人。 这时韩柏最想的事,是看看她的容颜。 韩希文和韩希武随意介绍着兵器架上的珍藏,边行边说,来到武库中心的太师椅分 宾主坐下。 韩柏连忙侍候众人喝茶。 当他斟茶与那布衣女子时,手抖了起来,眼睛却没有勇气往对方望去。 当他站在韩希文身后五尺许处时,那女子又恰好背着他坐,使他心中暗恨自己连看 人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女子的秀发乌黑闪亮,束在头上,只以一枝普通的木簪穿过,但韩柏却觉得那比马 家小姐等人一头发饰,要好看上千百倍。 众人一轮寒暄后,韩希文道:“家父近日重金购得一把东洋刀,据说来自福建沿岸 抢掠的倭寇,造形简洁实用,大异于中土风格。” 韩柏非常乖巧,连忙转身往兵器架上,垠来东洋刀,正要递给韩希文,韩希文打个 手势,要他捧去给马峻声。 马峻声接过东洋刀。 一振刃鞘。 “锵!” 东洋刀像有生命般从鞘内弹出。 刀锋闪闪,在火光下,刀身隐现旋涡纹。 另外那男子叫道:“果是好刀!” 马峻声伸手轻抹刀锋,赞叹道:“刀身薄而坚挺,锋口收入角度微妙,若能配合运 刀的角度和力度,将能逵到最高的破空速度。”接着望向那青年男子道:二同联兄乃长 白剑派嫡系高手,未知对着此等专走猥辣路子的刀法,有何应付之方?” 韩柏心道上逗两人的关系,似乎并非朋友那么简单,只不知为何会走在一起。 那叫青联的年轻男子点头道:“我曾听师尊说过东洋刀法,最重速度气势,生死立 判于数击之内,若是心志不坚之辈,确会在几个照面下心胆俱丧,落败身亡。” 马心莹插入道:“既是不老神仙说的,一定错不了。” 马峻声眉头一皱,显是不满乃妹如此讨好对方。 韩柏自幼耳濡目染,对江湖事非常熟悉,一听那青联是长由不老神仙的徒弟,登时 知道这青联姓谢,是长白另一高手谢的儿子,身分显赫,足可与马峻声相比较。 难怪二人间充满竞争的味道。 马峻声望向那一直没有作声的女子道:“梦瑶小姐来自“慈航静斋”,必有高论, 可否让我们得聆教益。当他望向那女子时,眼神不自觉流露出顷慕的神色,毫不掩藏, 显示他对对方正展开正面的追求攻势。 谢青联眼中妒忌的神色一闪即逝。 梦瑶小姐缓缓侧过头来,不是望向马峻声,而是把俏目投注在刀身上。 韩柏终于看到她的侧脸。 脑际轰然一震。 世间竟有如此美女。 最吸引人并不是空山灵雨般秀丽的轮廓,而是清逸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气质, 那是韩家姊妹和马心莹等完全无法比拟的。 梦瑶小姐淡淡道:“这把刀有杀气!” 众人斋斋一呆。 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刃的形式和运用,但梦瑶小姐着眼却是刀的惑觉。 韩慧芷娇呼道:“秦姊姊真是高明,因为每当此刀出鞘时,我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 觉,原来这就是杀气,给姊姊一语揭破了。” 马心莹冷哼道:“刀杀得人多,自然有杀气了。”眼光飘向谢青联,表示自己一点 也不比奏梦瑶为差。 秦梦瑶淡淡一笑,丝毫不作计较,没有作进一步解释。 她的声音甜美雅正,韩柏只愿她不断说下去,原来她竟是与净念禅宗同被誉为武林 圣地慈航静斋的传人,难怪有如此超脱的气质。想不到自己两日内先后遇上这罕有在汪 湖走动的门派的传人,是否即将有大事发生?谢青联微笑道:“马小姐不惯用刀,才有 此误解,要知刀的杀气,乃由使刀者而来,否则刽子手的刀,岂非最有杀气。” 马心莹一愕,脸上神色不自然起来。 韩慧芷人极慧黠,不想马心莹难堪,岔开道:“马兄和谢兄都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只不知有否遇到刀有杀气的好手。” 韩希武抢着道:“江湖上以使刀着名者,莫过于名列‘黑榜’的左手刀封寒;可惜 我无缘遇上,否则必定向他讨教。” 众人愕然。 以韩希武的功夫,对着封寒这类超级高手,可能人家刀未出鞘,他便已败北,亏他 还在大言不惭。 马峻声道:“封寒乃黑道强徒,幸无大恶行,所以我们仍没有打算对他加以剿杀, 我们八派联盟里,刀法胜过他的大有人在,只因从未交锋,所以难定短长,但被誉为黑 道里年轻一辈使刀第一高手怒蛟帮的戚长征,三年前我却有幸遇上,并交上了手。” 他的口气极大,而且明显地表示看不起黑道中人。 韩柏心想:假设你遇上的是浪翻云,只怕你连他的剑是一把还是两把也看不清楚呢。 韩家三姊妹兴致勃勃地斋馨问道:“结果怎样了。” 马峻馨傲然道:“不才在第四百回合上幸胜半招,但若以使刀好手来说,戚长征实 是上上之选。” 这几句话明捧别人,却是在托高自己。 奏梦瑶秀眉轻皱,淡淡道:“戚长征三年前与“盗霸”赤尊信交手,三招落败,所 以这年来痛下苦功,必然刀法大进,马兄精进励行,武功亦当更进一步,若再遇上,必 更大有看头。” 马峻声朗朗一笑,甚为得意,却不知奏梦瑶在暗示他不要自满,三年前和三年后的 戚长征巳大不一样。而马峻声比起“盗霸”赤尊信,更是太阳与萤光之比,可是马峻声 听不出弦外之意。 谢青联见他志得意满,大为不快,截入道:“马兄师尊无想僧前辈,据说四十年前 曾两汰和魔师庞斑交手,未知尊师对这被誉为邪派第一高手有何评语?” 马峻声脸容微变。 原来无想僧虽称雄白道,但四十年前对着庞斑却两战两败,据闻庞斑气魄极大,认 为无想僧可堪一战,故两次都留他一命,希望他能再作突破,目下谢青联旧事重提,分 明要压他的气。 原本不太融洽的气氛,更是僵硬。,韩希文见势不对,岔开道:“庞魔是邪道近百 年来最杰出的人才,幸好近二十年来龟缩不出,否则也不知会惹起什么风浪呢?” 韩宁芷天真地道:“一个人不够他打,为何不一斋上?”她平常与兄姊练武,总是 落败,但若与人联手攻另一人,即可支持较久,故有此说。 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亦轻松下来。 奏梦瑶见她天真可人,首次露出微笑,轻轻道:“魔师庞斑是魔道里最受尊崇的人 物,围攻他谈何容易,何况武功到了他那层次,有鬼神莫侧之机,就算聚众围剿,亦未 必奏效。”她的话语总是温柔娇婉,使人很难想象她含怒骂人的神气。一谢青联道: “奏小姐来自慈航静斋,令师言静庵前辈是罕有被庞斑推崇的人物之一,只不知可有降 魔妙法?”这一比又立时把曾两败于庞斑之手的无想僧比下去,这人确是辞锋凌厉,马 峻声心中恨不得把他杀了,但仍要装着笑脸,因他势不能作出抗议,致辱及心中玉人的 师门。 韩柏大感有趣,原来庞斑如此有名,叉有些担心,浪翻云得罪了庞斑,只不知他的 覆雨剑能否对抗这可怕的人物。 奏梦瑶轻拨秀发二这女性化的动作,不但使众男被她吸引,连韩家姊妹和马心莹也 彼她动人心弦的风姿吸引,大生妒意。 她露出回亿的神情,轻叹道:“庞斑息隐前三年,亲自摸上慈航静斋,和家师论武 谈文,至于谁胜谁败,家师从不提起,只说那是一场赌赛,若庞斑败北,便永不出世, 至若家师输了又如何,家师却没有说出来。” 韩慧芷愕然道:“不知庞斑这二十年归隐不出,是否和此有关?” 奏梦瑶摇头道:“家师曾说庞斑此人天性邪恶,是妖魔的化身,成就超越了盲年前 的邪派第一高手“血手”厉工,除非当年的传鹰大宗师复回尘世,否则天下无人可制。” 众人听到传鹰的名字,肃然起敬,同时心下懔然,庞斑难道真的如此厉害?他们这 一代的人,自没有活在庞斑归隐前淫威下那一代人的深刻痛苦。 众人又再看了几件韩希文介绍的精品后,都有些兴趣索然,起身离去。 韩家兄妹和马心莹走在最前头,秦梦瑶和马峻声并肩走在后一排,谢青联较后,最 后面跟着的当然是韩柏。 谢青联仍很有兴越地浏目四顾。 忽地全身一震,停了下来,还“咦”了一声。 韩柏几乎握在他身上,连忙止步。 谢青联目射奇光,望着新添放在近门处那兵器架上韩柏特别喜爱的厚背刀。 马峻声耳目极灵,闻声往后望来,目光亦落在那柄厚背刀上。 韩柏惑到他脸容一动,神色微变。 韩慧芷发觉了他们的异样,可是目光被阻,并不知道两人都因见到厚背刀而动容, 娇笑道:“谢兄是否意犹未尽?” 谢青联强笑一声,否认两句后,随着众人往外走去。 马峻声略为犹豫,终移步跟上。 只剩下韩柏一人在武库内。 他来到厚背刀前二暗忖这两位白道的俊彦,明明对这把刀大惑兴趣,为何仍装炸若 无其事。 他不由自主伸手摸在刀背上。 一股奇怪的感觉由冰冷的刃身流进他的手内,再流进他的心里。 浪翻云坐在对着迷离水谷的窗前一张桌子旁,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愈积愈浓的水雾, 在这水谷楼的二楼望下去,可见到泊在岸边那艘刚向老渔失买回来的破旧小艇,正随着 微波荡漾着。 水谷楼是迷离水谷西岸的这个小镇最有规模的酒楼,迷离水谷盛产鲈鱼,连带这小 镇也兴旺起来。 浪翻云绝没想到迷离水谷如此宽广,他在浓雾里摇了两个时辰艇子,不单找不到那 艘巨舟,连邪异门的人也没有碰上一个,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究竟所为何事?那酷似亡 妻纪惜惜的女子脸容,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惜惜早便死了。 在一个明月朗照的晚上。 他亲手将她的身放在一条小船上,点燃柴火,在洞庭潮上烧成了灰烬。 人死灯灭。 想到这里,一杯酒灌入喉里,火辣直滚入腹内。 浪翻云叹道:“好酒!” 窗外的雾毫无散去的意向。 这时还未到晚饭时间,二十多张桌子只有六七张坐了人。 就是喜欢那种清静。 脚步声从楼梯传上来,一重一轻。 重的脚步像擂豉般敲在木梯上,轻的似有若无,但总能令你听到,轻轻重重,形成 一种非常奇异的节奏。 楼上的几台客人和店小二,都露出注意的神色,眼光移往楼梯上来处。 只有浪翻云无动于衷,连尽两杯烈酒。 先上来的是一名铁塔般壮健的年轻漠子。 众人见他足有六尺多高,肩厚颈粗,心下释然,这百多斤重的人脚步不重才怪。 但转眼间都惊得张大了口。 原来这“重”庾脚步踏在楼板上,步音苋轻若掌上可舞的飞燕。 “咚咚咚!”重步声紧随而至。 一位娇滴滴的美女,从楼梯顶冒出头来。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她秀色可餐的俏脸上,忘了重足音应否由她负责。 美女终走上楼面,一身紧身劲衣,身材玲珑浮凸,非常诱人。可是每一步踏下都发 出擂豉般的响音,使人感到一种极度不调和的难受。 大漠神情有点忸怩,见众人望着他,似怅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反而女子大大方方越过他身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去。 那时的女人谁敢和男人公然对望,但这美女的目光却比登徒浪子还大胆,众人纷纷 不敌,借故避开与她蹬视。 店小二见这二人行藏奇怪,一时忘了上前招呼。 女子最后将目光落在浪翻云背上。 女子踏前两步,望着背她而坐的浪翻云道:“下面那只小艇是否阁下之物?” 浪翻云再尽一杯,否吾不语。 女子冷硬的声音放柔道:“刚才我在下面问人谁是艇主,他们说驾舟的高大漠子上 了来二楼,究竟是否指阁下。” 浪翻云头也不回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女子声音转冷道:二右你是艇主二逗艇我买了。”手一扬,一锭金元宝从纤手飞出, 越过浪翻云头顶,再重重落在浪翻云杯旁处,嵌了一半进坚实的桌面里。 桌上的杯碟却没有半点震勋。 楼上其它客人不由咋舌。 也有人想到这仑男怪女的功夫如此强横,干脆将船抢去了便算,何须费舌。 滇翻云斩钉截铁地道:“不卖!” 女子脸色一变。 一直没有作声铁塔般的壮汉踏前两步,来到女子身后,急道:“姊姊!” 女子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头怒火,道:“右非整个迷离水谷也找不到一条船, 谯有兴趣来买你的破船。”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虽是破船,却可姒载你往你要去的地方,如此破船好船,叉 有何分别?” 女子一愕道:“你肯载我们去吗?”一浪翻云缓缓点头。 举起了另一杯酒。 午后的日光下。一只白鸽在山林上急掠而过。 银白的羽毛在日照下闪闪生光。 眼看飞远,一道黑影由上破云而下,朝白鸽疾扑过去,原来是只悍鹰。 鸽儿木能地闪往一旁,岂知悍鹰一个飞旋,利爪一伸,将鸽儿攫个正着。 鸽儿发出一声短促的悲呜后,登时了账。 悍鹰抓着鸽儿,在空中耀武扬威地一个急旋,望东飞去,飞到一个小岗上,往下冲 去,岗上站了一个高瘦之极的人,伸出装上了护腕的左手,悍鹰双翼一阵拍动,以近乎 凝止半空的姿态,缓缓降下,直至双爪紧抓着护腕,才垂下双翼,停在那人腕托上。 那大鹰怕有三、四十斤重,加上坠下之力,足有百斤两上,可是那人的手腕却不见 一丝晃动,显示出过人的臂力。 那高瘦之极的人,伸出右手在鹰背轻抚数下,哈哈怪笑道:“干得好,血啄!干得 好,不枉我多年的训练。” 他的目光落在绑在鸽脚上的一支竹筒上,哈哈怪笑道:“果然是怒蛟帮的“千里灵”, 可惜遇上了我的血啄。” 彼称为血啄的大鹰轻振长翼,惑染到了主人的兴奋。 那人勾鼻深目,皮包骨的脸像鬼而不似人,配合着似若从地狱里珊出来的魔鹰,教 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伸指一捏,硬生生将缚着竹筒的铜丝捏断,取下竹筒,一扬手,血啄一声长啸, 直仲天上,再一个盘旋后,望北飞去,找地方享用爪下的美食。 那人拔开竹筒的活塞,将竹筒内的纸卷琛出,张开看完后,仰天再一阵长笑,奔下 山岗,在林木间展开鬼魅般的迅速身法,不一会来到一座山神庙前。 垂下双臂,恭敬地道:“上天下地,自在逍遥!” 一阵柔若女子的男声从庙内传出道:“听你的语气隐含兴奋,孤竹你定是有消息带 来给找了,还不快进来?” 这才步入庙内。 孤竹朗声道:“多谢门主赐见!” 不知情者步入门内,必会大吃一惊,原来破落的山神庙里竟放了个豪华之极的大fJ 帐幕,雪白困金边的帐布有着说不出的奢华气派,与剥落的墙、失修的神像产生出非常 强烈的不协调对比。,帐内隐隐传出女子的娇笑。 孤竹脸容一整,向着帐幕跪下,恭恭谨谨地连叩竺个响弭,才站起身道:“门主, 抓到了怒蛟帮的“千里灵”,发信人是上官鹰,收信人是怒蛟帮里武技仅次于浪翻云的 凌战天。” 帐内叉再一阵女子的娇笑声,那柔嫩懒慢的男音传出道:“你读来给我听听。” 孤竹对女子嘻笑声听若不闻,从怀中掏出纸卷,张开读道:“抱天览月楼遇谈应手 之袭,随身兄弟当场阵亡,仅吾与雨时身兔,现已与长征等会合,中秋前将可返抵洞庭 湘水之界,务必使人接应。”顿了一顿道:“信尾有上官鹰亲手画押,看来不假。” 那懒洋洋的声音传出道:“这信你怎么看?” 孤竹冷笑道:“信里虽没点明返回的路线,但今天是八月十二,上官鹰等若想在十 五前到逵湘水入洞庭处,则必须以快马抄捷径赶路,如此一来,我们只要守在一两一个 要点,便可将他们截个正着。” 帐内那人长笑道:“好!翟雨时不愧怒蛟帮年轻辈第一谋士,只耍了个小花样,便 将你这老江湖瞒过,可是却过不了我逍遥门主莫意闲这一关。” 孤竹愕然道:“难道这也有诈,可是他们既知有谈应手这类高手追在后头,难道还 敢在外闲荡?” 莫意闲阴声细气地在帐内道:“以翟雨时之谋略,知道谈应手巳出手对付他,我逍 遥门又怎会闲着?又岂敢大摇大摆,滚回老巢去?” 孤竹恍然道:“我明白了,为避过我逍遥门天下无双的追踪之术,他们定须以奇谋 求逞,所以一定选堠出人意外的路线,如此一来确使人头痛。” 莫意闲悠悠道:“我原木也不敢肯定翟雨时有如此谋略,但这“千里传书”却证实 了我的猜想。” 孤竹也是老谋深算的人,一点便明道:“属下大意了,翟雨时若能猜到有我们牵涉 在其中,自然会估到我们有截杀他们“千里灵”的能力,所以这必是假讯息无疑,可是 他们到了那里去?” 莫蕙闲阴阴道:“鸟儿在空中飞,鱼儿在水中游,孤竹你明白吗?” 孤竹仰天长笑道:“如此还不明白,还那配仿逍遥门的副门主,既然他们离不开长 江,顺流而去,唯一的路线就是往武昌去,武昌为天下交通总汇,四通八逵,一到那里, 逃起来方便多了。” 莫意闲语调转冷道:“你立即集斋人手,务必在他们逃出武昌前,将上官鹰搏杀当 场,此事不能有丝毫延误,否则若惹得浪翻云闻风赶来,事情便棘手非常了。” 孤竹冷冷道:“门主放心,他们岂能逃过我的指爪,上官鹰休想再见明年八月十五 的明月。” 收拾好武库,韩柏在内院花园间的小径缓步,心里想着秦梦瑶,想起自己卑下的身 分,假设自己变成浪翻云,一定会对这气质清雅绝伦的美女展开追求攻势。 是的! 只有浪翻云那种真英雄,那种胸襟气度,才配得起这来自慈航静斋的美丽侠女。 韩柏今年十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是想象力旺盛和情窦初开的青春期,每一 位用眼望他,对他微笑的女孩都是可爱的。 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好胆!竟敢唉罄叹气?” 韩柏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原来是五小姐韩宁芷,只见她眉开眼笑,显为吓了韩柏 一跳大感得意,双手收在背后,不知拿着什么?韩柏舒了口气,道:“五小姐!” 韩宁芷将脸凑近了点,奇怪地道:“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否着凉了,四叔 说你昨夜没有回来,究竟滚到那里玩耍去了?” 韩柏道:“病倒没有,倒是有点累,我也不是贪玩不回二啊是错过了渡头,我……” 韩宁芷截断他道:“不是病就好了,我有个差事给你。” 韩柏一呆道:“什么差事?” 韩宁芷俏脸一红,犹豫片晌,将背后的东西拿到身前,原来是个小包里。 韩柏眼光落到包里上。 韩宁芷将包里飞快塞进他手里,忸怩地道:“给找将这送与马少爷,不要让其它人 看到,也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差你去的。” 说罢旋风般转身奔离。 韩柏看到她连耳根也红透,真不知是何种味。 韩宁芷在消失于转角处前,扭转身来道:“还不快去!亡洹才转入内院去。 韩柏怅然若失,大惑没趣。 叉叹了一口气后,往外院走去。 中厅内空无一人,刚想由侧门走往侧院,马峻声的磬音由背后传来道:“小兄弟慢 走!” 韩柏刚停步,马峻声旱移到身前,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使他受宠若惊,连五小姐 宁芷交给他的重任亦一时忘了。 马峻声玉树临风,比韩柏高了至少半个头,更使韩柏自惭形秽。 韩柏道:“马少爷何事呼唤小子?”一马峻声彬彬有礼地道:“我有一事相求……” 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韩柏道:“小兄弟将这信送给梦瑶小姐便成。” 韩柏伸手接信记起了里五小姐的重托,暗忖韩宁芷要我送东酉给你,你要我送东西 给奏梦瑶,只不知秦梦瑶叉会否差我送东西给另一个人?韩柏待要说话。 “马少爷!” 韩柏侧头望去,见到二管家杨四恭立一旁,一对鼠目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 马峻声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冷冷道:“什么事?” 杨四躬身道:“木府总捕头何旗扬求苋马少爷。” 马峻声释然道:“原来是自己人,算起来何雄扬还是我的帅侄辈。”声音中透出自 重身分的味道。 韩柏探入怀里的手按着宁芷的小包里,可是当记起了她不准被其它人看见的吩咐, 那敢抽出来,呆在当场。 马峻声向他使个眼色,随杨四往正厅走去。f韩柏耸耸肩膀,转身走回内院,秦梦瑶 任的是韩家姊妹居处旁的小楼,确是不方便马峻馨往访,只不知信内说的是什么?可能 是个约会的便条。 想到这里,韩柏真想把信扔掉算了。 胡思乱想间,来到秦梦瑶客居的小楼前。 韩柏想到即将见到秦梦瑶,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剧烈跃动起来,两条腿失去行走的力 气。 “秦小姐!” 小楼内没有半点反应。 韩柏呆了一呆,以秦梦瑶的听觉,没理由听不到自己的呼唤?“秦小姐!我是韩柏!” 韩柏走前两步,待要拍门,手举起便停了下来。 原来门上用发簪钉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师门急讯,不告而别,事非得已,见谅! 秦梦瑶。”字如其人,清丽雅秀。 韩柏心中空空荡荡,有若失去了一样珍贵的物事,此后人海茫茫,不知是否仍有再 见伊人的机会。 浑浑噩噩间走向外院,在花园的长廊里几乎撞入一个人怀里,举头一看,原来是那 语气刻薄,处处和马峻声作对,不老神仙的高足谢青联。 韩柏说声对不起,想从一旁走过。 谢青联作了个拦路的姿态,把韩柏截停下来,道:“柏小弟,谢某有一车相询。” 韩柏愕然道:“谢少爷有什么事要问小子?” 谢青联沉吟片刻,平和地道:“在武库近门处那把厚背刀,你知否是从何处得来?” 韩柏暗忖你果然对那把刀有兴趣,当时又为何要掩饰?谢青联眼中射出热切的神色。 韩柏道:“小子也不清楚,据说那是大老爷老朋友的遗物,送到武库最多只有十来 天,谢少爷……”谢青联伸手打断了他的说话,喃喃地道:“这就对了,韩清风和风行 烈……噢!小兄弟没有什尘事了,多谢你。”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转身去了。 韩柏心下嘀咕,暗忖多想无益,忙移步往找马峻声,一来把信完璧归赵,二来也要 完成五小姐宁芷交付的任务。 转出转入,却见不着马峻声。 横竖无事,不如回到武库,好好研究一下那把厚背刀,看看为何竟能使谢青联如此 重视?事实上也到了打扫武库的时刻。 武库外静悄悄地。 韩家上下都有午睡的习惯,所以这个时分,最是宁静。 来到武库门外。韩柏全身一震。 只见大铁门的锁被打了开来,铁门只是虚掩着。 韩柏责任心重,“呀”地叫了一声后,推门便入,这也是经验浅薄之累,换了有点 经验的人,定不会如此贸然闯入。 刚踏入武库,还未曾习惯内里的黑暗,腰处一麻,知觉尽失。 雾终于开始消散。 和风吹过,将湖面的雾赶得厚薄不均。 浪翻云高大的身形矗立艇尾,有力地摇着船橹,当起船夫来。